【带卡】惊雷时令 01
01 鸣鸠拂其羽
夏天总是开始得很晚。
宇智波带土打了下方向盘,破旧的小汽车迟钝地转过身,轮胎压过石子路旁顶端的野草,向着远处的村落开去。
搬家计划一拖再拖,就这么从冬天拖到春天,又几乎拖到夏天。
但毕竟,小孩子应该都不会喜欢搬家的。
后视镜里后排三个贴贴坐的小崽子一声不吭,但带土却仿佛能感觉到一种似有似无的幽怨萦绕在被太阳烘烤得闷热无比的车厢里。其实带土也不想多付那几个月的冤枉房租,只是在圣诞节那天,当他亲眼看到小家伙们眼巴巴地捧着同学送给自己的礼物回到家里,又偷偷把小猪零钱罐里最后一枚硬币倒出来来来回回数了三四遍的时候,连从小见惯了人情冷漠、一度对世界不抱希望的带土都觉得心里好像被人撒下了一勺绵密又温热的糖浆。
小朋友这才刚刚领悟到人情真善美的一面,这种时候,你又怎么能忍心说出“我们马上就要搬家了,你们马上也要结交新朋友了”这种残忍的话呢?
对带土自己而言,他是无所谓的,甚至对搬家是有一些小期待的。他从小不知道自己的爹妈长啥样,奶奶供他读完中学就撒手人寰,他半工半读地上完大学,却因为视力问题被多个心仪的岗位拒绝。屋漏偏逢连夜雨,三个同姓的小崽子在无数个所谓的“亲戚”家中辗转后,在一个阴冷的秋日敲开了出租屋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就这样,带土开始过起了一个人打三份零工带三个孩子的超充实生活。小家伙们上学的费用不必多说是他全掏,为了治疗他这从妈妈肚子里带出来的奇怪眼病,还要花掉不少医药费。虽然三个小家伙都很有眼力见儿,从不开口要零花钱,止水更是从小就掌握了捡塑料瓶子卖钱的本领——但即使如此,他们仍然需要时不时地去隔壁家喜欢孩子的红阿姨那里蹭上一顿。
就在带土觉得人生一片浑浑噩噩、除了街口超市每天更新的打折商品之外的一切都看不到盼头的时候,一封匿名邮件递到他手中,说是在乡下有位自己的远方爷爷辈亲戚留下了一栋老宅,给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但好歹算是和他有个同样奇怪姓氏的孙辈。这简直令他大喜过望,粗略打听了一下村子的位置和设施,就开始计划着搬家了。
“反正你们本来也是要去新的地方上初中和高中的……”带土的思绪到这里戛然而止,似乎是为了缓解车内沉闷的氛围,他开口安慰道,“虽然我们要搬去的地方虽然不是大城市,可也是会交到新朋友的嘛!”
“村子可比大城市好玩多了!你们……”带土循循善诱。
“小叔叔,你别说话了。”止水艰难开口,“我们有点晕车,怕一开口说话就……呕。”
除去路上发生的这点小小意外之外,搬家入住的一切都非常顺利。村里人似乎受过那位神秘的宇智波爷爷的恩惠,都十分欢迎老爷爷的亲属入住。出于晕车而无精打采的佐助拎着圣诞节从朋友那里收到的西红柿玩偶磨磨蹭蹭地下了车,但当他看到那间古朴宽阔的老院子的时候,也总归是惊喜的。带土拎出两个大箱子,一边暗爽一边嘀咕着天上居然真的会掉馅饼。毕竟这老宅子里随便一个屋都比他那狭窄逼仄的小出租屋大得多,三个孩子甚至能够每人拥有一张小床,正在茂盛成长期的止水以后就能伸开腿睡觉了。
村里的人一听是恩人家的亲戚搬来住了,几乎个个手里提着东西上门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大堆,从村里新装的热水器怎么用一路叮嘱到村东头新开的小卖部里卖的包子很好吃,能说的全说了一个遍儿才纷纷散去。手里捧着一篮鸡蛋的鼬和捧着很多篮水果的止水面面相觑,早就站累了却被鼬一直用眼神警示“别人来拜访你的时候不准坐在地上”的佐助,此时终于可以一屁股坐在院门口的石头台阶上了。
“他们好啰嗦。”石头很凉,佐助的嘴和屁股同时表示了抗议,他只好抱着玩具又站了起来。
一切都如此顺利,热情的邻居,宽大的居所,和从未见过的山野美景。一切都远比带土的想象更加美好,也没有出现带土所担心的任何意外,带土差点就真的相信了这是命运对他和三个孩子这些年来坎坷遭遇的补偿,是货真价实的、从天而降的甜美巨无霸红豆馅饼。
直到他发现那个远远伫立在麦田里的白色身影。
即将入夏,这时的风是干燥而温热的,是令人容易懒散困倦的。也许正因如此才没有人意识到,命运的齿轮在这阵轻缓的风中,悄悄地恢复了转动。
有件事带土的朋友不知道,隔壁的红阿姨不知道,甚至连从小把他带大的奶奶也不知道。
带土这双眼能看到妖怪、幽灵那一类的在别人口中“不干净”的东西。他并不是这种能力的独享者,这会儿趴在客厅桌子上那三个四仰八叉的同姓小家伙也拥有这样的奇妙能力。但带土的能力比他们都强,或许是这能力的强弱同年龄增长成正相关,有时候带土能看清的东西,他们三个只能隐隐看出个轮廓。
而能看见“不干净”东西的代价,是看不清初春路旁的花苞,看不清夏夜空中的繁星,因为这双本应健康的眼睛,过早地出现了病变——从不熬夜学习也没条件熬夜打游戏的带土,从小学起就被查出了先天性近视。而目前已经读到中学、学习远比带土刻苦不少的止水更是早早地就戴上了眼镜。
带土几乎能百分百确定,这是与宇智波这个奇怪的姓氏共生的遗传病。是的,带土已经带着这样的能力活了20多年了,他没见过哪个不姓宇智波的人有这样的本事。
见带土迟迟不进屋,摸索着打开了电扇的止水跑了出来,看他像个石头人一样盯着远处,就知道他又看见什么东西了,他追随着带土的视线看过去,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白影子。
“又是一个我看不清的。”止水眯着眼睛说,“小叔叔,这都几年了?我的能力怎么还是和你差这么多,会不会你就是书里说的那种‘天选之人’?”
“也还真说不准。”带土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他的视线移不开,以至于无暇去应付止水诸如“可是天选之人一般不会近视吧”的吐槽。
那太阳底下恍恍惚惚的白色身影,仿佛从未知的历史中横穿而来,仿佛强光烧穿眼睛、留在视网膜底部的伤口,是那样地令他莫名惊慌。就像带着一股要死死刻在带土脑子里的气势那样,白色的影子汹涌地定格在他眼里。大脑的弦被绷紧了,抓得带土眉心生疼,仿佛有缀满倒刺的枝桠要从他的太阳穴鼓动着破土而出。
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人吗?
一阵风从村西的谷底中穿梭而来——它本应带着河水的凉意,毕竟山间那条古老的小河已经这样静静流淌了千百年,沉淀岁月的深寒足以荡清任何昏沉。可这阵风,却在拂过那白色身影衣襟的瞬间骤然变得滚烫,带土的呼吸不知不觉间也被风搅动了,与那翻飞的白色衣袂同化成一致的频率——可是那雪白的衣衫明明离你还有那么远。
心跳如雷,头皮发麻,呼吸滞塞。不知不觉一滴冷汗滴在他发酸的眼眶里。眨眼间那阵滚烫的风已经停息,而那抹白色也随之消失在风里。
“……小叔叔?”他扭头看去,迎上止水有些担忧的眼神。
“没事……没事。”他喘了口气,挥手擦掉额头的冷汗,“可能我有点中暑了。”
“进去坐会儿吧。”止水懂事地提起带土刚才顺手放在门口的那两箱行李。
带土夺回行李,“提重东西容易不长个儿,小心你以后讨不上老婆。”
“你不也就比我高两三公分吗……”止水无语,跟在带土身后进屋的他又望向刚才令带土失神的方向,然而那里已什么都没有了。
TBC.
鸣鸠拂其羽:“月令七十二候”中谷雨节气的第二候。
鸠,即鹰所化者布谷也。《本草》云,拂羽飞而翼拍其身,气使然也。盖当三月之时趋农急矣,鸠乃追逐而鸣鼓羽直刺上飞,故俗称布谷。
PS.
大家好!我以前的id是森鸦,初次见面/好久不见!阔别四年后的我怀着饭还是陈年的好吃这样的心态又回来搞hy了。最近几天翻了一下带卡的tag,很感慨地看到还有熟悉的id在为带卡添砖加瓦,于是我也打算将这个多年前被我遗忘在草稿箱底部的脑洞加工一下……由于工作相关,也希望能在重燃对我cp之爱的同时复健一下自己的文字能力。……为什么觉得好官方,大概没有人会看这种罗里吧嗦的碎碎念吧orz
总之,这是一个建立在忍界覆灭很多很多很多年后的现代世界的故事,欢迎各位捉虫提出意见~